上墳
關燈
小
中
大
上墳
寧逸坐車裏醞釀：我如果抱他上樓, 會不會把他毛病勾起來？
抱抱、犯病、人工呼吸一條龍？
雖然我非常不介意，可情節太土了。
其實最主要的是, 寧逸見過季暝秋難受時的樣子，如今癥結也被他連拼帶猜，湊了個，更不敢冒險了。
歸根結底太上心，反而謹小慎微、瞻前顧後。
結果事實證明，寧少爺想多了，小劇場過於豐富。
他一熄火, 人家就醒了。
季暝秋摘下眼鏡，揉揉眼：“哎喲，睡著了。”完事兒眼鏡戴好, 一胡擼頭發，坐起來直腰。他頭發比前些天長了，隨手一揉，就有幾根頗有個性、高風勁節的頭毛，左右橫出地亂炸。
更像睡不醒了。
寧逸忍不住笑著想：想rua……
對於喜歡季暝秋這件事, 他認清現實之後, 自我接納非常快。
“笑什麽？”季暝秋看他。
“這怎麽說呢, ”寧逸手指頭敲在方向盤上，“你看著跟誰都和善, 其實跟誰都不親, 不過我覺得，你對我多少有點不一樣, 至少不繃著。”
剛才你那模樣, 像貓咪翻肚皮……
咳。
季暝秋沒順著這個話題繼續，反而問：“周六一早有空嗎？”
寧逸眼睛都亮了, 雖然知道眼前這位極有可能別有用心：“你問當然有空了，幹什麽去？”
“上墳，陪我去一趟？”
寧逸瞬間就意識到季暝秋是要給誰上墳，心裏刮起一陣小旋風，百感交集：
陪他去給我爸媽和自己上墳，挺微妙的；
他如果不是待我比之前親近，又怎麽會讓我陪他去呢；
可是總覺得，沒這麽簡單……
“當然可以，”寧逸腦子跟嘴各司其職，不打架，“但是為什麽……”
季暝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，眼睛裏除了帶著笑，還有種讓寧逸看不懂的情緒：“你不是說喜歡我嗎？周六一早見。”
說完，他下車走了，留寧逸坐車裏緩了好半天。
季暝秋心裏確實有小九九兒，但他現在已經快累死了昨兒晚上到現在，比連上一周全天課還疲沓，是種精神極度緊繃的乏。
所以他進屋洗澡，上床挺屍。
順便祈禱陳添薪一切順利，別給他來午夜兇鈴。
可自古好的不靈壞的靈，用心理學術語解釋叫墨菲定律（※）。他正睡得熟呢，手機鈴就響了，叫魂一樣。季暝秋迷迷糊糊，就連罵人不帶臟字的技能都沒醒盹，翻不出花來。
他拿起手機看顯示屏，半夜一點半，“陳添薪”仨字，從來沒這麽紮眼過……
頓時覺得寧逸的備註名字改得好，什麽“甜心”，一點都不甜了。該給他備註陳扒皮。
按下接聽鍵，季暝秋“餵”了一句，就聽陳添薪聲音壓得挺低：“開門……”
好麽。
季暝秋搖搖晃晃去開門，陳添薪咧嘴沖他假笑。
再看陳警官身後
謝志敖家敞著大門，警員們忙著搜證。賈婷則魂不守舍地坐在客廳沙發上，看人忙活。
她見季暝秋來了，一躍而起，沖過來抓住季暝秋的胳膊：“季教授……他們說……他們說老謝涉嫌刑案，對……他是隱瞞精神病史，可能喜歡男的……但是……但是他怎麽會犯案呢，這裏面一定有什麽誤會，你跟警官們解釋解釋……”
她什麽都還不知道。
季暝秋不好再說什麽，只得安慰她說“相信警察，事情會弄清楚的”。
人在這種情況下的慌亂，其實是對未知的恐懼，也是對現狀的不接納，除非立刻告訴她一切都是誤會，否則說什麽都沒用。
賈婷只是拉著季暝秋一遍又一遍地重覆剛才說過的話。
@無限好文，盡在文學城
陳添薪看這麽下去不是事兒，沖陸琴飛了個眼神，陸警花趕鴨子上架，把賈婷拉到一邊坐下說話，成功把季暝秋解救出來了。
墻壁上《亞伯拉罕的犧牲》依舊在那。畫面光影明暗交疊，神聖又陰郁。關鍵時刻，天使飛來阻止了男人獻祭孩子的慘劇，因為一切都是耶和華對信徒的考驗。
但現實裏，有人忠於邪惡，有人真的把親人獻給了名為欲望的惡魔……
謝志敖的電腦已經被翻查過一遍了。預料之內的沒有發現。依靠技術恢覆刪除文件，還需要時間。
不過依著謝志敖的性子和算計，他既然能讓硬盤存活下來，也就意味著他不怕電腦被查。
書房的一角，放著賈婷提過的保險櫃。
櫃子也被打開檢查過了。裏面都是謝志敖公司要緊的文件備份。
季暝秋皺了眉頭。他打開手機電筒，照保險櫃上懸面和隔板的下方，空間六壁，空無一物。
他跟謝志敖不熟悉，只得從案件角度判斷，謝志敖大概率是有反社會人格障礙的。
這種人格特征，高產犯罪分子，因為他們做不到與人共情，於是只忠於自己的欲望，甚至很多人為達目的，會為自己塑造人設。
比如謝志敖，他一直在塑造孝順兒子、體貼丈夫、溫和父親的形象。
但他卻因為賈婷動了保險櫃而對她大發雷霆……
這不合理。
季暝秋仔細回憶賈婷在喜來登說過的話。
她說，打翻了水，剛要動保險櫃……
這個“動”，或許不是碰觸的意思，而是挪動？
“把保險櫃挪開……”他低聲跟陳添薪說。
陳添薪招手，立刻過來兩名警員，把保險櫃擡起來挪開。被占據的地面暴露，下面只是尋常的條形地板。
陳添薪走過去，兩相敲敲，連墻都是實心的。
正有點洩氣，陳警官目光一晃，看見踢腳板和墻壁間有個非常小的縫隙。這種縫隙很常見，房子裝修時間久了，經過冷熱交替，踢腳板爆開不奇怪。
但陳添薪不甘心，打亮手電，往那縫隙裏照……
“快！拿個鑷子來！”他看了一眼就激動了。
貼著縫隙，一塊指甲蓋大小的CF卡塞在裏面。
陳添薪把東西夾出來，立刻交給技術處同事。
卡裏的內容被順利地讀出，是幾十段視頻文件和上百張照片，拍攝對象是昏睡不醒的呂瞻和林冰的手……
內容不堪入目。
鑒別結果：視頻是原始文件，沒經過加工。且拍攝者難免顧此失彼。畫面裏，時不時就會出現一只操控林冰動作的手。
那是只左手，缺了小指和大半截無名指。
@無限好文，盡在文學城
除此之外，卡片裏還有一份明細單，單據內容包括“時間、給予人、金額、金額後面記錄了一部分人民幣編號。”
“這是什麽……”鵬子琢磨。
這很像是行賄的黑賬，以備東窗事發時，用來做威脅或者交換的資本。
陳添薪說：“去確定這些人的身份，根據人民幣編碼追查資金動向。下藥、猥褻、性侵、錄像然後買賣獲利，他不是生手了，這麽多次從沒濕鞋，可能是被拍攝對象本身就底子不幹凈，所以不敢報警，把這些人查出來，看看還能帶出多少泥。”
這是實打實的鐵證和突破口了。
@無限好文，盡在文學城
塵埃落定，季暝秋一秒也不想多待，他出書房，路過客廳，悶頭往外走。腿剛邁出大門……
“季教授！”賈婷突然喊他，聲音很大。季暝秋不用回頭看，都知道她是副什麽表情。
他還是回頭了，看見陸琴正拉著賈婷，大概是怕一放手她就會沖到季暝秋跟前去。
賈婷覺得自己心裏有一團什麽東西要爆炸了，她直楞楞地跟季暝秋對視，好半天才顫聲質問：“你有沒有心……季暝秋，你有沒有心啊……”說到這裏，兩行淚水奪眶而出。
話很無厘頭，把季暝秋說得像個負心漢。
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懂她的邏輯。
可季暝秋懂他是賈婷在一團亂麻的生活中抓住的救命稻草，她拉著這根稻草走在懸崖邊。
稻草卻在關鍵時刻，把她的生活攪得更加混亂。
她在質問季暝秋，更是在質問謝志敖。
季暝秋看著她，他一如既往地安靜平和，賈婷的怨和恨向他沖來，就如洪流入海，變得不值一提：“那是附骨的毒瘡，忍著疼也要割掉，混亂被打碎，秩序和安寧才能被重建。”
說完，他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這夜之後，陳添薪沒再聯系他，想來是忙著歸整證據、抓人、審人，忙得不可開交。
轉眼，周六到了。
艷陽高照，是個好天。
閱川一家葬在落天山後身的陵園。
正值清明節祭掃高峰，寧逸的車開到半山腰，直接被攔下轟到個臨時停車場去了。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焦頭爛額地疏散車輛，大喇叭在路邊循環播放：“請謹慎駕駛，謹防車輛密接，密接就都走不了啦……”
聽說，有人半夜就開車到山頂占位置了，為得是趕早頂門兒。
果然，早起的人兒有墳上。
車開不上去，二人只能依靠壹拾壹路。
季暝秋倒不著急，左手抱著花，右手拎了個袋子，慢悠悠地溜達。
寧逸想幫他拿花，他不讓，又想幫他拎袋子，他也不讓。於是，只能陪著往上走。
自從寧逸恢覆部分記憶，在人海茫茫中找到季暝秋那時起，他就知道季暝秋每年都來。
反觀他自己，卻一次都不曾來祭拜過閱川他現在的身份太紮眼了。
比起拜祭，他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，他不想被人發現了橫生枝節。
今兒托季暝秋的福，他能來看看他們。
閱川一家三口的墓碑，在陵園一片單獨的區域，相對安靜。
寧逸停下腳步，遠遠地站了一會兒。
他當年太小了，於親生父母的感情更像是意難平，撕心裂肺的不舍很少，多是悲涼、不解和不忿。
他的心緒被墓碑上照片的輪廓撞得亂了。
那感覺很難形容，像風撞進了風裏，那些面容明明熟悉卻又陌生，這讓寧逸生出種分裂的錯覺，仿佛他是另一個自己，跨越了時空次元，來到了平行世界。
“他們是你什麽人？”他走近了些問季暝秋，聲音平靜得就連自己詫異，“看來他們於你而言很重要。”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寧逸坐車裏醞釀：我如果抱他上樓, 會不會把他毛病勾起來？
抱抱、犯病、人工呼吸一條龍？
雖然我非常不介意，可情節太土了。
其實最主要的是, 寧逸見過季暝秋難受時的樣子，如今癥結也被他連拼帶猜，湊了個，更不敢冒險了。
歸根結底太上心，反而謹小慎微、瞻前顧後。
結果事實證明，寧少爺想多了，小劇場過於豐富。
他一熄火, 人家就醒了。
季暝秋摘下眼鏡，揉揉眼：“哎喲，睡著了。”完事兒眼鏡戴好, 一胡擼頭發，坐起來直腰。他頭發比前些天長了，隨手一揉，就有幾根頗有個性、高風勁節的頭毛，左右橫出地亂炸。
更像睡不醒了。
寧逸忍不住笑著想：想rua……
對於喜歡季暝秋這件事, 他認清現實之後, 自我接納非常快。
“笑什麽？”季暝秋看他。
“這怎麽說呢, ”寧逸手指頭敲在方向盤上，“你看著跟誰都和善, 其實跟誰都不親, 不過我覺得，你對我多少有點不一樣, 至少不繃著。”
剛才你那模樣, 像貓咪翻肚皮……
咳。
季暝秋沒順著這個話題繼續，反而問：“周六一早有空嗎？”
寧逸眼睛都亮了, 雖然知道眼前這位極有可能別有用心：“你問當然有空了，幹什麽去？”
“上墳，陪我去一趟？”
寧逸瞬間就意識到季暝秋是要給誰上墳，心裏刮起一陣小旋風，百感交集：
陪他去給我爸媽和自己上墳，挺微妙的；
他如果不是待我比之前親近，又怎麽會讓我陪他去呢；
可是總覺得，沒這麽簡單……
“當然可以，”寧逸腦子跟嘴各司其職，不打架，“但是為什麽……”
季暝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，眼睛裏除了帶著笑，還有種讓寧逸看不懂的情緒：“你不是說喜歡我嗎？周六一早見。”
說完，他下車走了，留寧逸坐車裏緩了好半天。
季暝秋心裏確實有小九九兒，但他現在已經快累死了昨兒晚上到現在，比連上一周全天課還疲沓，是種精神極度緊繃的乏。
所以他進屋洗澡，上床挺屍。
順便祈禱陳添薪一切順利，別給他來午夜兇鈴。
可自古好的不靈壞的靈，用心理學術語解釋叫墨菲定律（※）。他正睡得熟呢，手機鈴就響了，叫魂一樣。季暝秋迷迷糊糊，就連罵人不帶臟字的技能都沒醒盹，翻不出花來。
他拿起手機看顯示屏，半夜一點半，“陳添薪”仨字，從來沒這麽紮眼過……
頓時覺得寧逸的備註名字改得好，什麽“甜心”，一點都不甜了。該給他備註陳扒皮。
按下接聽鍵，季暝秋“餵”了一句，就聽陳添薪聲音壓得挺低：“開門……”
好麽。
季暝秋搖搖晃晃去開門，陳添薪咧嘴沖他假笑。
再看陳警官身後
謝志敖家敞著大門，警員們忙著搜證。賈婷則魂不守舍地坐在客廳沙發上，看人忙活。
她見季暝秋來了，一躍而起，沖過來抓住季暝秋的胳膊：“季教授……他們說……他們說老謝涉嫌刑案，對……他是隱瞞精神病史，可能喜歡男的……但是……但是他怎麽會犯案呢，這裏面一定有什麽誤會，你跟警官們解釋解釋……”
她什麽都還不知道。
季暝秋不好再說什麽，只得安慰她說“相信警察，事情會弄清楚的”。
人在這種情況下的慌亂，其實是對未知的恐懼，也是對現狀的不接納，除非立刻告訴她一切都是誤會，否則說什麽都沒用。
賈婷只是拉著季暝秋一遍又一遍地重覆剛才說過的話。
@無限好文，盡在文學城
陳添薪看這麽下去不是事兒，沖陸琴飛了個眼神，陸警花趕鴨子上架，把賈婷拉到一邊坐下說話，成功把季暝秋解救出來了。
墻壁上《亞伯拉罕的犧牲》依舊在那。畫面光影明暗交疊，神聖又陰郁。關鍵時刻，天使飛來阻止了男人獻祭孩子的慘劇，因為一切都是耶和華對信徒的考驗。
但現實裏，有人忠於邪惡，有人真的把親人獻給了名為欲望的惡魔……
謝志敖的電腦已經被翻查過一遍了。預料之內的沒有發現。依靠技術恢覆刪除文件，還需要時間。
不過依著謝志敖的性子和算計，他既然能讓硬盤存活下來，也就意味著他不怕電腦被查。
書房的一角，放著賈婷提過的保險櫃。
櫃子也被打開檢查過了。裏面都是謝志敖公司要緊的文件備份。
季暝秋皺了眉頭。他打開手機電筒，照保險櫃上懸面和隔板的下方，空間六壁，空無一物。
他跟謝志敖不熟悉，只得從案件角度判斷，謝志敖大概率是有反社會人格障礙的。
這種人格特征，高產犯罪分子，因為他們做不到與人共情，於是只忠於自己的欲望，甚至很多人為達目的，會為自己塑造人設。
比如謝志敖，他一直在塑造孝順兒子、體貼丈夫、溫和父親的形象。
但他卻因為賈婷動了保險櫃而對她大發雷霆……
這不合理。
季暝秋仔細回憶賈婷在喜來登說過的話。
她說，打翻了水，剛要動保險櫃……
這個“動”，或許不是碰觸的意思，而是挪動？
“把保險櫃挪開……”他低聲跟陳添薪說。
陳添薪招手，立刻過來兩名警員，把保險櫃擡起來挪開。被占據的地面暴露，下面只是尋常的條形地板。
陳添薪走過去，兩相敲敲，連墻都是實心的。
正有點洩氣，陳警官目光一晃，看見踢腳板和墻壁間有個非常小的縫隙。這種縫隙很常見，房子裝修時間久了，經過冷熱交替，踢腳板爆開不奇怪。
但陳添薪不甘心，打亮手電，往那縫隙裏照……
“快！拿個鑷子來！”他看了一眼就激動了。
貼著縫隙，一塊指甲蓋大小的CF卡塞在裏面。
陳添薪把東西夾出來，立刻交給技術處同事。
卡裏的內容被順利地讀出，是幾十段視頻文件和上百張照片，拍攝對象是昏睡不醒的呂瞻和林冰的手……
內容不堪入目。
鑒別結果：視頻是原始文件，沒經過加工。且拍攝者難免顧此失彼。畫面裏，時不時就會出現一只操控林冰動作的手。
那是只左手，缺了小指和大半截無名指。
@無限好文，盡在文學城
除此之外，卡片裏還有一份明細單，單據內容包括“時間、給予人、金額、金額後面記錄了一部分人民幣編號。”
“這是什麽……”鵬子琢磨。
這很像是行賄的黑賬，以備東窗事發時，用來做威脅或者交換的資本。
陳添薪說：“去確定這些人的身份，根據人民幣編碼追查資金動向。下藥、猥褻、性侵、錄像然後買賣獲利，他不是生手了，這麽多次從沒濕鞋，可能是被拍攝對象本身就底子不幹凈，所以不敢報警，把這些人查出來，看看還能帶出多少泥。”
這是實打實的鐵證和突破口了。
@無限好文，盡在文學城
塵埃落定，季暝秋一秒也不想多待，他出書房，路過客廳，悶頭往外走。腿剛邁出大門……
“季教授！”賈婷突然喊他，聲音很大。季暝秋不用回頭看，都知道她是副什麽表情。
他還是回頭了，看見陸琴正拉著賈婷，大概是怕一放手她就會沖到季暝秋跟前去。
賈婷覺得自己心裏有一團什麽東西要爆炸了，她直楞楞地跟季暝秋對視，好半天才顫聲質問：“你有沒有心……季暝秋，你有沒有心啊……”說到這裏，兩行淚水奪眶而出。
話很無厘頭，把季暝秋說得像個負心漢。
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懂她的邏輯。
可季暝秋懂他是賈婷在一團亂麻的生活中抓住的救命稻草，她拉著這根稻草走在懸崖邊。
稻草卻在關鍵時刻，把她的生活攪得更加混亂。
她在質問季暝秋，更是在質問謝志敖。
季暝秋看著她，他一如既往地安靜平和，賈婷的怨和恨向他沖來，就如洪流入海，變得不值一提：“那是附骨的毒瘡，忍著疼也要割掉，混亂被打碎，秩序和安寧才能被重建。”
說完，他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這夜之後，陳添薪沒再聯系他，想來是忙著歸整證據、抓人、審人，忙得不可開交。
轉眼，周六到了。
艷陽高照，是個好天。
閱川一家葬在落天山後身的陵園。
正值清明節祭掃高峰，寧逸的車開到半山腰，直接被攔下轟到個臨時停車場去了。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焦頭爛額地疏散車輛，大喇叭在路邊循環播放：“請謹慎駕駛，謹防車輛密接，密接就都走不了啦……”
聽說，有人半夜就開車到山頂占位置了，為得是趕早頂門兒。
果然，早起的人兒有墳上。
車開不上去，二人只能依靠壹拾壹路。
季暝秋倒不著急，左手抱著花，右手拎了個袋子，慢悠悠地溜達。
寧逸想幫他拿花，他不讓，又想幫他拎袋子，他也不讓。於是，只能陪著往上走。
自從寧逸恢覆部分記憶，在人海茫茫中找到季暝秋那時起，他就知道季暝秋每年都來。
反觀他自己，卻一次都不曾來祭拜過閱川他現在的身份太紮眼了。
比起拜祭，他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，他不想被人發現了橫生枝節。
今兒托季暝秋的福，他能來看看他們。
閱川一家三口的墓碑，在陵園一片單獨的區域，相對安靜。
寧逸停下腳步，遠遠地站了一會兒。
他當年太小了，於親生父母的感情更像是意難平，撕心裂肺的不舍很少，多是悲涼、不解和不忿。
他的心緒被墓碑上照片的輪廓撞得亂了。
那感覺很難形容，像風撞進了風裏，那些面容明明熟悉卻又陌生，這讓寧逸生出種分裂的錯覺，仿佛他是另一個自己，跨越了時空次元，來到了平行世界。
“他們是你什麽人？”他走近了些問季暝秋，聲音平靜得就連自己詫異，“看來他們於你而言很重要。”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